充实如狗,困倦如猪

[茂智]如何饲养一只月桂叶。

其实挺久以前写完了,但是感觉特傻一直不好意思发(…)前篇智篇,这篇是茂篇,成年人设定,非典型茂智,特别傻,月桂叶出现了一分钟(…

前篇:一个笨蛋关于另一个笨蛋是否讨人厌的命题。


 

 

Summary:

茂对于智从始至终无自知的告白感到苦恼。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转身,嵌进不久前还暴露在阳光下的沙发椅,听完智前言不搭后语的小孩子意见发出鲜少无奈的叹息。

是黄昏,手边的镜片晕开斜阳。月桂叶圆溜溜的赤色瞳孔盯着镜片上圆溜溜的光球,是镜片里的太阳——她感到好奇,扯着智的衣角试图让他低头,却得到训练师带有敷衍成分的安抚,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而智只是露出歉意的笑容,让她有些委屈地垂下显得不太精神的叶片。

“拜托啦,茂!”双手合十,他试图展露与月桂叶一致的委屈神情,“只是帮我照看一阵子!你知道大木博士拿她没一点办法,自从上次每本记录册都被印上泥巴脚印后博士就拒绝我再把她传回研究所!”

“……那你就应该带上她一起。”茂开始头痛了,那次被毁掉的记录册有他的一部分。

“去常磐道馆?不,你不会希望她去的。”智罕见地苦恼起来,“我不能——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很好地照顾她,你知道的,她总看不惯我和别人在一起太久,”他搔了搔脑袋,“但我必须把大部分时间用在与挑战者的对战中,否则这对他们不公平,我们那时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茂询问:“她会自己跳出来打扰你的小精灵对战?”

“也不是。”智绝望地趴下身。月桂叶歪了歪脑袋,她觉得疑惑,眨巴眼望着桌子上绵绵软软的一滩训练师果冻泥,“她会自顾自怄气,然后离家出走。”

“……”茂差点就笑出声了。他半睁着眼,神情揶揄,把幼驯染的名字念得又臭又长,“连自己的小精灵都管不好,这样的你作为常磐道馆训练家的未来真令人堪忧啊,小——智君。”

“……你就笑吧,等我回来和你决斗的时候绝对用月桂叶把你打个稀巴烂。”

“还有,我得提醒你,”智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子,危机意识告诉茂他学坏了,“我们确定关系后,她早就不仅是’我’的月桂叶——她是我们的月桂叶,”智喊得很大声,让熟睡的月精灵吓了一跳,“所以你不能见死不救!”

茂头更痛了,他庆幸这个房间没有其他人,然后给幼驯染两个暴栗:“很高兴你学会了新成语,但情侣身份不是这样用的。”


《如何饲养一只月桂叶》 BY:大木茂

 

第一章:她需要一个全职保姆

月桂叶是一种情绪波动极为强烈的生物,具体体现为离开训练师后会产生显著焦躁、不安、暴力的症状。本书介绍的月桂叶曾有多次毁坏实验室的前科,罪证编号PM001,犯罪结束后将由其训练师发表八百字检讨。

 

“你那儿地震了?”智发出极为真诚、天真的提问。

大木茂现在无比清闲——比人生的每分、每秒、每一刻都清闲。月桂叶撞翻了他所有书架上的文献资料,书籍堆成一座小山;踩坏了他所有即将提交的报告,脚印形状的墨水,现在它们都是废纸了;劈断了他所有的笔,用飞叶快刀;鉴于电脑成本比较高,茂提前一步把他移到外面,免去它们灾难性的皮肉之苦。

“问你的月桂叶。”他现在什么事都干不了,甚至清闲到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月桂叶趴在那儿,她看到了智。也许制造地震让她显得疲惫,眨着圆溜溜的蜜色双眼,乖巧得宛如阳光下的植被,“她似乎对我的工作有意见,她也抗议成功了:现在我是她的全职保姆了。”

屏幕那头的智愣怔片刻,下一秒从屏幕上失去踪影——他捧腹笑弯了腰,即便没有画面茂也能一帧不漏地猜到——连带脑袋上的皮卡丘一起咯咯地笑。

“笑得很高兴啊小智君。”

“……不能这样哦月桂叶,小茂发脾气的话你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晚餐了。”他笑够后直起身,从屏幕那头重新传来眼角带泪的画面,刚才笑得有点过头了,“况且她是我们的月桂叶,你不能把责任都算在我头上。”

茂回答:“现在不是了,我要和她断绝关系。”

“那你得先和我断绝关系!”

“她今天的晚饭没有了。”茂下结论。

“你这家伙怎么幼稚得把气撒在月桂叶身上!”智抗议地嚷嚷,“说不定她只是不想让你工作得太累呢!谁都知道你是个工作狂!”

“除非是你指使的,她看上去还没聪明到这份上。毕竟和训练师越亲近他们就越像你。”

“……你刚才是不是在骂我?”


第二章:她需要一个顶级厨师

月桂叶是一种杂食性小精灵。理论上她应当什么都不吃,只吸收阳光——鉴于她属于小精灵的范畴,食物应加上宝可梦食物。本书介绍的月桂叶属于特例,可食用清单另加了浓缩咖啡、工作简餐、巧克力、华夫饼、冰淇淋等。以此告诫读者,请勿将食用垃圾食品的坏习惯带给宝可梦

 

月桂叶今天心情不太好。虽然她离开智之后心情就没好过,但今天格外的不好。她讨厌这个房间,讨厌这个没有智的鬼地方,讨厌这个和智走得太近的工作狂,讨厌早餐没有额外的零食,讨厌工作狂杯子里的咖啡太苦,讨厌简陋得只能用来填饱肚子的工作餐。讨厌令她饿肚子。

饿肚子是原罪,所以饥荒能排上天启四骑士。

“你平时都给她吃些什么?”茂不太冷静,显得焦头烂额。这个词平时很难用在他身上。只是在喂过月桂叶宝可梦食物、牛奶、小饼干后,她仍不满地大吵大闹,这令茂感到无助,“她什么都吃,什么都不爱吃,还一定要尝尝我吃了什么。”

“你没给她喝浓缩咖啡吧?”

“这就是问题,她吃我的早餐前根本不需要我同意——严格意义上属于盗窃。”

“什么盗窃不盗窃的,别和一只月桂叶过不去吗,”智说道,“平时在家就是我吃什么她吃什么,皮卡丘也是,大家都是这样,所以我们才能成为好朋友的啊。你应该把小精灵和人类应该吃同样的东西当作课题研究。”

茂咬牙切齿:“那真是谢谢你了,我是不是还得给她请个厨师?”

“这倒不用啦,不过不能给她喝咖啡,对她身体不好。”

喝,的。

“你也不喝不就行了。”智的样子有些心虚,“反正那玩意儿又苦,又容易让人失眠,你都没发现你有黑眼圈了?”

茂叹了口气,这两天他发现他叹气的频率变高了:“好吧。你先告诉我她平时爱吃什么。”

“很多啦!像巧克力、华夫饼、冰淇淋,可乐饼也可以!”

“我知道了。你藏在床底下的零食现在都是她的了。”

“诶?”

“等价交换。”茂托着脸,“我为她戒了咖啡,你总也得为她戒点什么吧,小—智君。”


第三章:她需要一个睡前故事

月桂叶是一种精力充沛的小精灵,同时娇生惯养。在你不确定小精灵是否能听懂人话的场合,本书介绍的月桂叶为你打消这个顾虑:她们不仅能听懂人话,还要听睡前故事。

 

“你现在越来越像妈妈了。”听完茂给月桂叶讲的睡前故事后他打了个呵欠,睡帽歪到一边。这件睡衣是小刚给他们做的,在他们公布关系的那天,刚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件绣满月精灵和一件绣满皮卡丘的恶俗睡衣。

后来他才知道,霞早两百年就告诉刚他们有一腿了。

茂合上书。那是本《睡不着觉的小兔子》,和他以往的形象气质格格不入:“你以为是谁害的。”确认月桂叶完全睡着后,茂给她盖上了条小被子。她脑袋上的叶片也像条小被子一样盖上茂的右手,随微风颤动挠得他痒痒的,“但也得感谢她,这两天我睡得比之前一个星期加起来还要多。听说她身上的香味有镇静作用。”

“那是你之前睡得太少了,不过月桂叶果然很棒吧!晚上抱着她也香香的。”智展露出老父亲的自豪。

“你才是管的比我老妈还多。是啊她很棒,和她的训练师一样能睡,真是太棒了。”

“什么叫和我一样能睡!正常的人类都是需要八小时睡眠的啊,八小时!”

“先把周末赖床的习惯改掉再说这话吧,小智君。”

智憋红了脸。考虑到现在大吼大叫可能会吵醒皮卡丘然后尝到一发十万伏特提神醒脑,还是算了。

“我觉得她有点喜欢你了。”智注意到屏幕那边的月桂叶睡梦中蹭了蹭茂的脸颊,身体朝他的方向凑得更近些,“她很少和除我以外的人这么亲近的。”

茂也感受到这些小动作,他愣了愣。

“如果她醒来也能这么乖巧我会更感动的,”他又叹气了,“我可是停掉了所有工作给她做全职保姆,给她烧章鱼烧和梅子饭团,还给她讲阿拉丁神灯和魔毯的故事。”

智点点头:“听上去挺辛苦的。是威尔史密斯那版吗?”

“威尔史密斯可不会从童话书里走出来啊小智君。”茂扬起手中的《睡不着觉的小兔子》,“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不给我个奖励吗。”

“什么奖励?”

“不知道。夸我一下之类的?这种事该由你来想吧。”

“噢。”智低头想了想,思考过程长达一分钟,“我觉得茂像是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我说真的。我很认真。”


第四章:她不需要吸血鬼

月桂叶是一种植物,植物需要光合作用。这是本书介绍的月桂叶和其他月桂叶的唯一共同点。

 

茂带月桂叶出门晒太阳的时候,突然想起好像从前有那么一次小精灵竞速赛,智就是带着这只月桂叶赢下了他和自己的风速狗。想到这里,茂决定让风速狗出来享受一次久违的日光浴。

“我还是喜欢风速狗。”他把月桂叶晾在一边,抚摸风速狗蓬松的皮毛,“他毛绒绒的,威风又帅气,还和人亲近。”

智在屏幕那端气得咬牙:“你非要当着月桂叶的面这么说吗?!”

“你也这么想吧,Windie。”风速狗摇着毛绒绒的大尾巴,甚至躺下露出他柔软的肚皮,“风速狗不会搞乱我的实验室,毁掉我所有的资料,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下次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好吗?”

风速狗高兴极了,他很享受茂的喜爱。

屏幕那端的智大叫起来:“混蛋茂!你就是个吸血鬼!恶魔!要不是月桂叶带你出来晒太阳你早就变成实验室里的活化石了!你还当着月桂叶的面说这种话,你不知道她会难过的吗!”

“我要是恶魔,就直接恐吓她’好好生长——不然你知道你的下场’”,茂耸肩,“再说你看她像难过的样子吗?”月桂叶趴在一边,安心做她的午后白日梦,她变成了人和智在一起。

智羞愧难当。


第五章:她不需要定期联络

月桂叶的确不需要定期联络,尤其一天三次实在是太频繁了。

 

等到他们的开场白变为“今天的月桂叶怎么样?”“很好啊,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片叶子四只脚一条尾巴。”这时的月桂叶已经要比刚来实验室那会儿稍微听话,茂开始拾起手头耽误近一星期的工作。他依然会和智定期联络。

“她今天有没有做什么坏事?我是说,像破坏电子产品书籍文献之类的。”

“你听上去好像很期待啊,小智君。”茂重新戴上那副眼镜,智只见他在工作时戴过,“如果我把刚才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发给君莎小姐,你就有去警局喝茶的机会了。”

智嘟哝:“我又不是小刚那种家伙。”

茂没有抬头:“道馆怎么样了?有遇到厉害的家伙吗?”

“有啊!昨天就遇到一个超——厉害的大叔,他的电击魔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叫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茂,你有没有觉得每天因为月桂叶找你很麻烦?”智说,“以前妈妈也经常和我定期联络,有时她唠叨得简直想让我挂电话。”

茂想了想:“还好吧。虽然我做梦都能画出常磐道馆了。”

“太好了,”屏幕那端的智仿佛在欢呼,“因为我想见茂吗——顺便看看月桂叶好不好。”

“……有时候你,”茂停下手头的工作,不知是该叹气还是笑,“非要说这么直白吗?月桂叶可是每天都在想你。”

“我也想月桂叶啊!”

“我知道,我知道了。”茂终于还是决定笑,“虽然你是个笨蛋,但我也很想你。”

 

大木茂在写这些时难免不回忆往事,这是必要的。在它成为一本书之前,智窝在沙发的一角与月桂叶把玩茂毁坏的资料。夕阳还未下落,屋里蔓延着月桂叶才能享用的章鱼烧和梅子饭团的味道,他被智与月桂叶嬉笑的喧嚣包裹着。

他想了想:“我越来越觉得你是派月桂叶来监视我的。”

“……怎,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智抖了个机灵,立刻被月桂叶扔来的废纸团砸中脑袋,如果他有这个闲情逸致展开,会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茂潦草的笔记,“我,我是偷偷摸摸做这种事的人吗!再说月桂叶才不会特意去做打扰你工作让你好好吃饭这种事的,你说对吧,月桂叶!”

月桂叶叹了口气。在成为智的小精灵后,她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对训练师翻了个白眼。

“又一次被自己的小精灵同情了啊,小智君——”

“啰啰啰嗦!”智又一次对自己太容易心虚做出深刻的忏悔。

而茂似乎没责怪他,反倒是低低笑出了声,在夕阳下落前背着光。这让智想起一年前的一个午后,卡洛斯地区的森林,那时的茂迎着光,神情举止都融化在与智接触的每一寸衣物与皮肤。他给了全世界的阳光一个拥抱。

这种黑历史说出来是很丢脸的,他自然不会宣扬:“我是怕你——从你工作和睡眠的时间比例以及化石翼龙,哦,不是,是那种老古董,就是活化石之类的东西的吃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变成吸血鬼的!……行吧,你想笑就笑吧!”

这次茂很给面子,他笑得很大声:“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智,你有好好学除了小精灵决斗外的文化知识吗?”

智想起那些被自己当成枕头的书,过会儿他会去把擦掉上面的口水印擦掉的:“……当然有啦。”为了更好地掩饰心虚,他展开被当作废止团把玩的茂的笔记,“茂给我的那些我都有看。”

“说说看看了些什么?”茂开玩笑地询问。

“‘你下午四点来,那么从三点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智撇撇嘴,“这有什么难的,茂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做的更好,”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吗。

“……你等一下,”

“而且不止这些,”智继续说,“我想,和茂一起旅行,去世界各地的道馆,见证千奇百怪小精灵的奇迹;我想,成为最优秀的宝可梦大师,足够让茂把我写进书里,”智向他伸出拳,“然后告诉全世界我比茂喜欢我更喜欢你——”

他看着茂的眼神中带有魔法。

一颗流星击中了他,从宇宙另一端穿越银河系落入大气层,概率是千万分之一。它得逃脱茫茫宇宙千万颗中子星与黑洞引力,它必须足够耀眼、炙热,避免在燃烧过程中消失殆尽。它在旅行的过程中了解到宇宙的俨然庞大,却固执己见地选择地心引力。在千千万万人群中,这样的奇迹,击中了渺小的、不成熟的他。

茂叹气:“……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段很肉麻的话?”

“肉麻吗?没有吧,霞教我的,”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而且我本来就这么想。”

霞:我不是我没有。




附录一:月桂叶不想知道他们怎么谈恋爱

 

硬要说的话该从白银大会说起,理应从它开始。那时的智站在世界中心,意气风发,充满自信,欢呼声响起时抱着皮卡丘高高跃起。茂觉得那样的智在记忆里太过耀眼、鲜活,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而是茂自己。他从世界中心环视四周,人声鼎沸,爷爷和智的妈妈为他欢呼。某一时刻他触及看台上智的视线,他们相顾莞尔。

回到现实。智握住精灵球:“你看着吧茂。为了你我一定会取得胜利。”

一种感觉找上了他,没有实感。他看了智的第二场、第三场比赛,在看台,记忆中的智换了新的衣服,换了新的伙伴,唯一没变的是依旧鲜活、耀眼。那种感觉紧抓着他,像蔓延进骨髓的毒药。他成为了研究员,做着他想做的事,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站在看台的一角,比赛结束,智赢得了冠军,周遭开始欢呼。

茂转身离开。他抓住了那种感觉:再也不会有人追赶他了。

但这种感觉似乎没给他带来多大转变,唯一可能是让自己意识到了他的不成熟。他依旧能像钓娃娃机一样在黑压压一片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智,就像小时候海滩边的选美大赛他就是知道智在台下。只是他现在不会这么做了。

“大木博士和我抱怨你最近都不喊他爷爷了。”一个普通的清晨,在街头,完成一次偶遇。智告诉了他爷爷的近况,“说小时候你不都喊他欧几酱、爷爷大人之类的吗,他让我来问问你。”

茂感觉不太好,这种比黑历史更黑的东西被人当着面说出来,他需要像小时候一样给智两个暴栗:“…是尊重。现在我和爷爷都是研究员的身份,太过亲密的称呼反而是对彼此的不尊重。”

“欸,研究员还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这显然超出了智能够理解的脑容量,他显得苦恼,“好辛苦啊,别人都快把我当成大木博士的亲孙子了。”

“不只是研究员,医生,刑警,老师,只要你对自己的工作有足够的觉悟与尊重,这都是必不可少的。”茂决定放弃揍他的想法,伸出的手转而揉乱他的一窝乱发,“一直这么天真下去可不行啊,小——智君。”

“……那你干嘛还这么叫我!”

有一瞬间的当机,这个问题让他思考了几秒:“我们跨行业了,这个道理不适用。”他不想再纠结下去,离开前和他挥了挥手,“等你搞清楚一往无前和横冲直撞的区别再说吧,智。”

名字只是个代号,没那么多深层含义。即使改变了称呼爷爷也不会变成别人的爷爷。而且有些东西只是习惯,不论你愿不愿意,他从很多年前就在你脑子里生根发芽了。茂扯了扯自己的脸,他需要一杯咖啡令自己清醒,不去在意那些惹人恼怒的习惯。

又不是我想那样喊的,茂想,只是这个词从嘴里钻了出来。

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发烧了,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梦到爷爷真的变成了智的亲爷爷。倒不是说这件事本身有什么不好,如果有这条世界线的话说不定还能和智做个兄弟什么的,和幼驯染也没什么区别。问题在于这个梦里没有他,他被这个梦剔除了,变成一个无人知晓,不存在的人。

他被惊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他看着身边睡得毫不客气的智,“为什么在我床上。”

如果给他更长时间的准备,他一定会提出更有水平的问题,比如“你现在是大木智吗”或者“我是不是大木茂”,或者:我们两个是不是变成兄弟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究其原因,茂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智曾经一直追在他身后跑,这变成了一种习惯,和那从嘴里自己钻出来的小智君一样,习惯成为自己存在的一部分。等有一天智不追着自己跑了,习惯从身体剥离,剩下的存在开始令人怀疑,是不是被剥去的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己,而留下的只是被舍去的部分。

当天晚上他们都没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茂首先想的是,爷爷还是亲爷爷,这充其量不过是个梦;其次,即便是真的那也没什么特别的,重新习惯就好了,他想,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当然不知道智在想什么,他不知道智在脑子里做了一整套严谨的有关于“茂是不是个讨人厌的家伙”的命题论文,也不知道他最终得出了“茂=19/20的智,所以讨厌茂=讨厌他自己”的结论,理所应当地错过了智红得比他更像发烧的脸。

第三次是智找到了他,那时候他正在倒连续三天晚上做演讲报告的时差。他把大把的时间用在观察、总结、报告与精灵有关的论题。他喜欢精灵那种神奇、迷人的东西,像天使与恶魔纠葛六千年时遗留给人类的奇迹,带给他足够多用于重新习惯的时间,以免他进行无意义的、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所以在被智以继续讨论上次没讨论完的话题拖起来后,习惯不受控制地回归原位。茂觉得脑阔疼。

“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讨论完了,我们讨论了什么——好像是魔法,之类的,谁知道呢,”他揉着像是要炸开的脑袋叹气,“胡地的超能力不属于魔法,严格来讲他应该更属于变种小精灵,加入泽维尔天才学院,而魔法更类似于鬼斯、鬼斯通、耿鬼的能力,别再问我他们是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的,或者和梅林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就像他从来不知道智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他也不知道智哪儿来这么多脑洞,“我觉得我们被施了魔法,是霞告诉我的!”

“哈?”茂觉得严重睡眠不足给他带了不小火气,“小—智君,我知道你的脑袋最多容纳两只小霞的可达鸭,但下次这种天方夜谭的故事能等我睡醒了再说吗?”

“不行!喂醒醒啊茂,我们两个——都被施了魔法——这很重要!”

茂闭着眼打了个呵欠:“哦……你说吧,我听着呢……再提醒你一次,上次你的结论还是世界不存在魔法,上帝创造精灵已经花费掉全部力气了。”

“我改主意了,因为这只能用魔法来解释!”智的眼神里好像真被施了魔法一样,茂觉得他快被那眼里的光灼伤了,“比如,比如说,今天早上我没有吃蛋包饭,我饿着肚子,我会想到你吃了什么;我走在路上,皮卡丘向我跑来,我会想到你有没有带月精灵散步;下午我遇到了火箭队,他们又想抓走皮卡丘,我会想到你曾说过’真是一群不长进的家伙’;我在睡觉时想到你,醒来后还是想到你,在家里,道馆,小精灵中心,”智说,“哪里都是你,无论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想去见你,给你个拥抱,对你说最近好不好,这就像,就像是——”他想了个合理的比喻,“就像有人把你的头像刻在我眼睛里一样。

他得出结论:“这是魔法!”

茂觉得他不可理喻。

如果有个蓝盒子,他想,里面比外面大,他一定会飞到智还没被霞灌输奇怪的理论之前,然后和他断言世界上不存在魔法。那像是氢气球——智的那些用童话包裹着的爱,用魔法作为引线一不小心将他拉离地面。等到智哪天意识到魔法不存在了,引线断裂,气球依旧会飘向世界的任何角落,留下被剥离的茂径直落向地面。

所以他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精灵、论文、报告、新的习惯塞满脑子,比如智的称呼、智的习惯、智的魔法……不是那些,他一时没想好,不知道该调用脑袋的哪半边回应,都不是,他脱口而出:“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智继续进行他的论述:“茂也有同样的感觉吧!”他说,“我看到你来看我的比赛,每一次,你都在看台,总是在我来不及去找你前就走了。”

如果智足够聪明,就会发现茂只是在转移话题:“……那只是对小精灵研究的一环,出于对这份职业的尊重,你的大钳蟹不也是在比赛中进化成巨钳蟹的吗?…我只是想了解这些,比如说,你的横冲直撞产生的与小精灵的奇迹。”

“…和你不喊大木博士爷爷一个道理?”

“没错。”茂回答。

智短时间内没有回应,陷入了对于魔法产生质疑的纠结。

茂总算从这长距离的对峙中松了口气,虽然他根本没说几句。那太危险了,即使他的确需要一个人能将他从无人知晓、不存在的地方拉回来,但那也仍比双脚离地被扔下摔个粉身碎骨好得多。

“那也解释不通,”但智的脑瓜只能容纳两只霞的可达鸭,就像之前说的那样,“神奥地区那时候,你在天蝎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他锐利之牙——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先不说你为什么随身携带那种东西,为什么就恰好在那个时候能遇到茂?”

“……我怎么知道会在那时候遇上你,而且进化石我本来就会随身携带以方便观察研究。”茂觉得智这种说辞简直是在钻牛角尖,“说到底本来就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吧,神奥也好丰缘也好,白银大会结束后你还不是自顾自跑来送行——”

智打断了他:“不送行才奇怪吧,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他说,“再说奇怪的是白银大会那时候的茂吧,火箭队让火炬手受伤后明明是茂更适合做火炬手,干嘛非要让我去。”

茂觉得他们的对话开始趋近于三岁小孩吵架了:“不是因为你这笨蛋最喜欢出风头了吗,和叶越比赛时还说了什么为了我你一定会赢的,你知道那句话被大赛公放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之前输给了我让我代替你的份赢下去!”

“客套话啊小智君,连这都不懂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我怎么活下来的茂才是那个又是发烧又是在卡洛斯森林里睡着的那个吧!”

“我那次是——”茂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原来上次那个趁我睡着跑掉的是你?”

智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哦,不是,没那回事,哈哈,”他僵硬地发出最后两个音节,“我根本没去过卡洛斯森林那边,也没看见你在那边睡着了,更不可能趁你睡着抱抱你之类的。”

“…哦。”茂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没什么,你要真那么做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小—智君。”

“我介意好吗!”

“那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他们两个都没再说话。

茂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他在等智开口,好让他再用童话、魔法这种天方夜谭的东西糊弄过去,即使他知道气球已经带着他离开地面。他感受到一种引力,积聚着碎石、空气、粉尘,它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虫洞旁的卡冈都亚,或者中子星,或者流星。茂有这种感觉。

“所以我说是魔法,或者是,那种,比魔法更真实的东西。”智说,“我想追上你,不仅仅是城都、神奥、丰缘,一个地图上就找得到的地区,和你成为训练师、或者研究员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没有一个时间限制,只要世界还没有被火箭队毁灭,虽然这么说挺难的,或者说在刚找到他喜欢的大姐姐之前,”他做出总结,“只要你还是茂。”

那颗流星开始移动,从宇宙的另一端。遮住了巨大的落日,让他抓住了这种感觉——他终将落入地面粉身碎骨。

“这个世界没有魔法。”茂回答,“你刚才是不是把刚找到女朋友比作成了世界末日?”

智想了想:“大概?听上去没什么差别啦。”

“那还是火箭队毁灭世界靠谱一点。”

“世界末日只是个比方。”智嘟哝。

但茂抱住了他。

那颗流星穿过银河系,落入大气层。四散的流星体燃烧产生的光迹笼罩着他们,像世界中心炸裂开的烟火。智从未见过那样盛大的烟花,它耀眼、炙热,存在于俨然庞大的世界。这样的光景在未来也许还有很多,只是他还没有明白。他需要时间寻找。

“我梦到过世界末日,那时候爷爷变成了你的爷爷,而我不存在了。”就像智现在仍未明白自己对茂是被怎样一种魔法驱使,他也不明白茂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期许给他这样一个充斥着陌生与习惯的拥抱。但他很温暖。

“你会找到我吗。”茂低声说。

智自信他能给茂这个答案,只不过当下他决定先回以拥抱:

“给我点时间吧,不会太久的。”

流星击中了他。


附录二:这其实不是月桂叶的故事

 

“承认吧茂,现在是我更喜欢你了。”他抱着月桂叶的脖子,仿佛这是件令人骄傲的事,“让月桂叶照顾你这个点子上你比不过我!”

茂有点头痛:“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啊,整天把喜欢喜欢挂在嘴边的。”

“有什么不好的,”智回答,“因为我喜欢茂啊!

行吧。茂叹气时用手遮住脸,好不让人看见他面上的颜色像极了醉酒的晚霞,这很丢脸。

“…再说要说喜欢的话,要不是我帮你照顾月桂叶,你连自己在常磐道馆好好照顾自己都没法做到吧,会让自己小精灵离家出走的小智君?”茂移开手,他突然想通了什么,“所以我赢了,是我更喜欢你。”

智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驳,一口气没憋上来:“——什么跟什么,明明是月桂叶来照顾你的!”他气急败坏地思索人生轨迹,“再说每次比赛茂都鬼鬼祟祟地站在看台小角落,只有我一眼就能发现你在哪里,这点你根本做不到吧!”

“哈?白银大会时被火箭队绑架还抢走了皮卡丘的时候,是谁第一个发现你的啊,小——智君?”

“……换成我我也会发现的!而且从时间上来说我更占优势,小精灵竞速赛上我可是差点从悬崖上摔死才帮你找回了风速狗!”

“到底是谁给你这种勇气的啊,真的以为你是真新镇超人吗?小时侯还不是哭着鼻子在森林里迷路了只能等我把你找回来。”

“啰嗦!谁让你翻这么久远的帐了!”

……

他们吵累了,时间不算早。智决定带久未回去的月桂叶回家看看,尝尝妈妈亲手做的大餐。这次胜负中月桂叶可是功不可没的功臣。

茂从月精灵的呼吸声中抬起头:“你准备带月桂叶回去?”

“是啊,我觉得她被你养得太胖了,她快超重了。”智显得苦恼,月桂叶因为他的这几句话不太高兴,“那些章鱼烧,梅子饭团,你就应该留给我。你对她太溺爱了!她都快吃成大菊花了——我是说从体形上。”

“这是你让她养成吃垃圾食品坏习惯的自食其果。”茂走到他们面前,俯下身,“下次记得带喷火龙来监视我,这样我还有借口骑着喷火龙去常磐道馆看你。”这一刻智从茂的碧色瞳孔中找到了月桂叶的倒影。

他的身后是包裹着他的巨大的喧嚣与夕阳。同样的午后,在许多轮数不清的落日之前,他透过研究所玻璃窗看到过类似的场景。茂的脸由白变红,像发烧,只身独处。他从不认为茂是会落入孤独的人,陪伴他的该是数不清的喧嚣、荣誉和掌声。就如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茂有个平稳、安然的梦,因为他什么也不缺。

在此之前,他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与茂被施展了某种魔法。

“是奇迹。”茂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这个世界没有魔法。你和月桂叶的相遇,从茫茫宇宙找到了她,概率只有几十万分之一,像从天上找到一颗和地球一模一样的星星。”等他与智的目光保持在同一高度,这时候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对视,他却决定透过月桂叶的眼睛去寻找,“同样的几率放在人身上更小,因为他们更为随机、无序。你能通过皮卡丘的行动模式制定下一步应对方案,而你无法用’行动模式’禁锢一个人。”

智的脑袋一团浆糊:“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又打算用那些’哲学理论’糊弄我。”

“我只是想说,”在喧嚣完全下沉后,茂给了他一个吻,“谢谢你找到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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